今天聽三國正好講到了小白門斬呂布這段，過去讀三國不記得曹操與陳宮這段對白如此精彩。《三國志》原文摘錄如下：

陳宮字公臺，東郡人也。剛直烈壯，少與海內知名之士皆相連結。及天下亂，始隨太祖，後自疑，乃從呂布，爲布畫策，布每不從其計。下邳敗，軍士執布及宮，太祖皆見之，與語平生，故布有求活之言。太祖謂宮曰：「公臺，卿平常自謂智計有餘，今竟何如？」宮顧指布曰：「但坐此人不從宮言，以至於此。若其見從，亦未必爲禽也。」太祖笑曰：「今日之事當云何？」宮曰：「爲臣不忠，爲子不孝，死自分也。」太祖曰：「卿如是，柰卿老母何？」宮曰：「宮聞將以孝治天下者不害人之親，老母之存否，在明公也。」太祖曰：「若卿妻子何？」宮曰：「宮聞將施仁政於天下者不絕人之祀，妻子之存否，亦在明公也。」太祖未復言。宮曰：「請出就戮，以明軍法。」遂趨出，不可止。太祖泣而送之，宮不還顧。宮死後，太祖待其家皆厚於初。

其中頗見先秦古風。前段時間看《三國史話》，呂思勉很是鄭重地提出，三國是君子趨沒落、陰謀家漸突出的年代，並且鄭重地爲曹操平反，稱贊武皇帝的雄才大略。這種論斷當然有美化的成分，但是以魏晉矯造比之，三國的歷史中確實還有不少清朗風骨。「慷慨悲歌易，從容赴死難。」宮之志可鑒也。

最近一直在斷斷續續地聽吳荻講三國演義，一方面是打發閑暇，一方面也是回顧。讀三國原文還是小學四年級時候的事情，因爲覺得課本講溫酒斬華雄一段十分精彩，就自己找來看。當然，這其中也少不了三國遊戲的推波助瀾。五塊錢一張的盜版碟囊括不少寶貝。仿照《吞食天地》的《三國英豪》、二十年後仍然念念不忘的《傲世三國》、還有看起來很酷的《三國羣英傳》。不過我從來沒玩過《三國志》和《三國無雙》。大概這種遊戲我家當時的電腦也跑不動。

想起這些是因爲，好像最近的年輕人們又不能玩遊戲了。據說很多遊戲歪曲歷史，會帶壞年輕人。以及玩遊戲會影響學習。這是比小時候我爸怕壞眼睛不讓我玩遊戲要糟得多的理由。小時候總是很憤怒，爲什麼很多老師從來不學習還要對學生指指點點。這一點到今天依然沒變，不少人自己已經放棄了學習的習慣，卻高傲地指點怎樣教育下一代人。從課本的三國演義出發，結合遊戲裏的印象和體驗，自己去找來原文看，這是一個對很多孩子來說自然的路徑。這樣的體驗，對我來說遠勝於什麼必讀四大名著片段：玩，就是鑽研，就是對著感興趣的東西用功。這可能不適用於所有學生，但至少適用於年少的我。然而總會有人舉著保護的大旗，說這樣會毒害未成年人，彷彿未成年人都是傻子。作爲一個在暗中擡槓和心靈逆反中長大的逆類，我只能由衷希望那些和曾經的我一樣的孩子們，能有勇氣繼續自己的意趣。